我從前有個小學同學，因他的年紀比同班的同學大，個子也高，皮膚黑黝黝的，眼睛大大的，同學們都笑他這麼大還唸小學，所以叫他「大牛龜」。
「大牛龜」剛從中國大陸來到香港，未學過英文，只懂二十六個英文字母。事實上，以他的年紀，應該唸中學一年級的，但因他不懂得英文，所以只能唸小學四年級。
當時英文科每周要默書的，老師唸一句，學生便默一句。「大牛龜」每次都拿零分。
那時候，派發默書簿是由老師叫出學生的名字，然後學生出列去跟老師拿的。一次老師派發默書簿時,終於忍不住要生氣了。「大牛龜」走到老師面前時，老師滿面通紅，氣氛地對他喊道：「大牛龜，嗨，你激死我了，每次都吃蛋，你到底吃得膩不膩呀？」
「大牛龜」低頭聽著，心情沉重，面色微紅。
下課前，老師對全班說：「你們聽好喇，下星期默書的範圍是第六課的一二三四段。大牛龜，你回去好好溫習，不要再考零分。」
下星期默書完了，老師收回簿子去批改。
三天後，老師派回默書簿時，顯得極之生氣。老師喊道：「大牛龜，你給我站出來。」「大牛龜」戰戰兢兢走到老師面前。老師命令他伸出手掌。老師手拿木尺，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「大牛龜」的掌心上。大牛龜個性倔強，雖然痛得眼淚直流，面也纽曲了，手掌還是伸得直直的。
老師打完了，對著「大牛龜」嚷：「你不懂得默書就算了，幹嗎要偷看？」
「大牛龜」瞪大眼睛，不服氣地回答：「我沒有偷看。」
老師提高嗓子喊道：「你還說你沒偷看！我只是唸了頭三段，你連第四段也默了出來，你還敢說你不是偷看？」
「大牛龜」委屈、低聲地說：「我真是自己默出來的。」
原來「大牛龜」一直不懂英文發音，聽不懂英文，所以每次默書都拿零分；這次老師給了範圍，他便索性把該範圍內的四段英文，全部一個英文字母一個英文字母地背下來。默書時，他也不管老師在唸甚麼，反正就把自己默記著的全寫下來就是了。
老師聽到「大牛龜」的解釋，將信將疑，便叫「大牛龜」放學後到教員室再默一次。結果「大牛龜」一字不漏地默了四段。
這個「大牛龜」長大後，成為一個擁有六十名員工的英國律師。